“一切都跟先生预料的一样。” 宋均走出宫门上了杨明的马车,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罢,神情有些倦怠。 受封右千牛卫将军,代表他终于拿回了一个宗室子弟该有的待遇,却也代表着他还是踏上了这条一将功成万骨枯的夺嫡路。 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。 杨明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,朝窗外努了努嘴道:“齐王那边,你是什么意思?” 他这一次让宋均进宫有三个目的。 一是给他披上太祖庇佑这层虎皮,这个最简单。 宋均不知道太祖长什么样,但进过天章阁看过太祖画像,甚至是进过内库知道太祖少年时模样的也不在少数,他们家就有一个。 二是名正言顺拿到救灾的权利,免得做起事情来束手束脚。 这件事情其实是最难的。 宋均没有官职,这个宗室子弟的身份更是掺了水分,救灾这件事根本轮不到他。 如果拿不到大义的名分,贸然做事,极有可能被宋宏倒打一耙,陷害他们收买民心,意图谋反。 只有让宋宏先急了,把这潭水搅浑了,皇帝才会掉进沟里。 其实等他冷静下来就会明白,救灾自有吏部、三司在,跟宋均八竿子打不着 的事情,为什么要交给他? 而第三才是让宋均诉诉苦,让宋赵广明白他的处境,好争取些属于他的权利。 只是没想到这皇帝也太上心了,居然让林行陪他一起回去问责齐王,好让宋均搬回齐王府。 说实话,住齐王府对宋均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。 一边是亲生儿子,一边是过继的嗣子。 不管宋均如何表现得如何孝顺,哪怕是扇枕温衾,齐王也绝对不会站在他这边,那倒不如敬而远之了。 宋均却不这么想:“礼节不可失,某既当了这齐王嗣子,理当侍奉堂前。” “那也行,我跟林公公打声招呼,陪你一起去吧。万一齐王还是要赶你出来,我也好把你送回去。” 杨明说完,撩起帘子高声道:“林公公,我与嗣子殿下是八拜之交,想随他一起去齐王府看看,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打扰公公宣旨。” “杨大人同去便是,圣上并未说过不许有旁人在,再说齐王府是嗣子的家,洒家就更无权做主了。” 林行对杨明的态度十分友好,微笑着答道。 杨明知道这一切都是看在那块令牌的面子上。 就是不知道令牌的事情,他有没有告诉皇帝。 车轮子在雪地里碾过两道深深的痕迹, 不多时,齐王府就到了。 门口,两个守门的军士自顾自坐在地上,一边喝酒一边赌钱,听到马车声,连头都没抬一下。 林行上前一步道:“洒家奉圣上口谕,护送嗣子回府,速去通传。” 两个军士抬头,满脸酡红道:“王爷照旧在正殿中宴客,林公公自去如何?” 说完这句话,二人连屁股都没挪一下,又继续低头赌钱了。 好家伙,这王府的人是个什么奇葩,连宫里的人都懒得搭理? 林行浑然不在意,像是习以为常。 他转头道:“嗣子殿下、杨大人,随洒家一起进去吧。” 既然没有人阻拦,杨明也就随波逐流,跟着宋均他们一起进去了。 齐王作为皇帝唯一幸存的同胞兄弟,在大兴可谓是荣宠无二,只看这座奢华的王府便能看得出来。 永宁城在成为陪都之前只是一座州城,相当于二三线的省会城市,空间有限,猛然挤进这么多达官贵人,地方自然显得捉襟见肘。 所以那些权贵的府邸也不像别的地方那么宽阔。 就连皇宫都缩水了,修建的只有炎京故宫的三分之二。 可齐王府的规格却丝毫没有缩减,依足了七五之数修建,即正殿七间,后殿五间,是整个永宁 城,除了皇宫外最大的府邸了。 杨明跟着林行、宋均走了很久,穿过正门再穿过二道门才到正殿。 远远就能看见,殿中灯火通明,隐约还能听见歌姬们放浪的笑声。 林行神色不变,宋均的脸色却有些不好看。 他早就听说过,齐王是大兴出了名的荒唐王爷,从早到晚沉溺于声色犬马,府里夜夜笙歌,那些歌姬直到天明才会离开王府。 但耳听为虚,这些传闻他向来是不大相信的,没想到今天见了,却似乎有过之而无不及。 林行一马当先推开殿门,一阵冷风灌入,殿中响起了惊呼,间或夹杂着几声泼妇的唾骂。 “哪个杀千刀的从正门进来,快快快把门关上,你们这是想冻死老夫啊!” 正殿里的情景,用四个字形容,便是酒池肉林。 地上到处是金樽酒杯、罗衫裙袜、大红肚兜,以及用过的肠衣,至于那些衣不裹体纠缠在一起的男男女女,就更不用多说了。 宋均整张脸都涨红了,低着头看着脚尖,连眼角都不敢多扫一眼。 杨明大饱眼福,在心里啧啧称奇。 他看见了个老熟人。 不错,就是王麟那个老不修。 刚才那句话就是他骂的。 这老不修刚骂了一句,瞅见 林行就不敢开腔了。 但殿门吹进来的寒风又令他实在难以忍受,他便把毛席都抢了过来,将自己牢牢裹住,又把歌姬推到身前,让歌姬为他挡风。 年轻貌美的歌姬在寒风中冻得脸色青白。 这一幕被杨明看得正着,不由觉得有些好笑。 这老不修是个真小人啊,一点都不做作。 不像其他人,一看见林行,吓得魂儿都没了,要么装死,要么急忙穿衣服,赶着跟歌姬划清界限。 而作为正主的齐王,施施然躺在软塌上,睡得正酣。 王府的小太监在旁心急如焚,小声喊道:“王爷,宫里来人了,您快醒醒。” 齐王醒了。 他大约是被冻醒的,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