过了半晌。 柴世冬等得都快不耐烦了,屋外终于传来了少许骚动。 “你们不能进去。” “我等是马帅府上,奉我家二爷之命而来,还请通传一声。” 柴世冬霍然起身,火急火燎地就要跑出去。 杨明赶紧拉了他一把,指了指上座的范成。 柴世冬恍然大悟,干咳了两声,拱手道:“我是很有诚意跟一元先生交朋友的,不过我是大老粗,不懂得说好话,只有手下见真章了,请一元先生随我一同出去,看看我的诚意。” 手下见真章不是这么用的喂。 不会说话你就闭嘴吧。 杨明在心里一阵吐槽。 范府的下人跑进来通传,说柴府的人来了很多人,乌泱泱搬了十来个大木箱子过来。 范成目光闪动,已然猜到了柴世冬的伎俩。 他心里觉得有些不妙,婉拒道:“柴衙内的诚意,范某已经见识到了,如此大手笔,大可不必,请贵府的人回去吧。” “那怎么行,那我让他们搬进来。” 柴世冬的脑子一根筋,他信了杨明的计划,便铁了心思要执行到底。 他撩起袍襟,小跑出大堂,不多时便强硬地带着二十来个仆人,扛着十几个箱子走了进来 。 前十个箱子极为沉重,要二人一前一后抬着。 落在地上,更是掷地有声,隐约能听见里面金属碰撞的声音。 下人逐一打开箱子,十箱白花花的银元宝,叠得整整齐齐,令人心旷神怡。 柴世冬昂首挺胸,自信满满道:“不知道这一万两银子,能不能跟一元先生交个朋友?” 宾客们沉默了。 这可恶的衙内,实在是太有钱了! 他们进门来,不过是花个三两五两的见仪,就能在这吃喝一整天。 一万两,都够他们厮混五六年了,就这么轻易被柴世冬当成见面礼送出去了。 范成张口便想拒绝,却被杨明打断了。 杨明故意阴阳怪气道:“柴衙内,一元先生是文曲星下凡,你怎么能拿这等俗物侮辱他?” 柴世冬摇头晃脑道:“非也非也,金银既是大俗,也是大雅,吃穿用度,哪个不得花银子?二爷大有诚意啊!不过若是一元先生不满意,二爷还有别的诚意。” 他蹲下打开了一个小箱子。 霎时间,珠光宝气迎面而来,只见里面装满了玛瑙翡翠等珠宝,虽然只是个一尺见方的小箱子,价值却远远超过了万两白银。 柴世冬捞出一把珍珠项 链,活脱脱像个暴发户似的炫耀道:“这些都是我家宝库里的珍品,够不够诚意?” “若是不够,还有书画奇珍,都是圣上御赐之物,能不能跟一元先生交个朋友?” 庭院里吸气声四起,范成眼角抽//搐,骑虎难下。 柴世冬搞出这么大的阵仗,却没有一样东西是能收的。 他是大名鼎鼎的才子,怎么能明目张胆地收下真金白银这种俗物? 那一箱珠宝都是圣上御赐的东西,谁敢要? 偏偏柴世冬又说得如此正义凛然。 他是真心实意要跟自己交朋友,才拿出这么多珍贵物件。 若是他再拒绝,便是他不识趣。 即便他再看不起柴世冬,也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,如此落他的面子,除非他不打算在京城混下去了。 “啪啪啪。” 范成忽然拍起了手,叹为观止道:“够了,够了。柴衙内的诚意,范某见识到了。从今往后,我们便是朋友了。这些东西,还请收回吧。” 柴世冬两眼放光:“那诗词……” “为朋友排忧解难是范某的责任,请衙内放心,三日内,范某必将诗词送到府上。” 范成面不改色的表情下,却忍不住流露出了几分咬牙切 齿。 他将目光转向了杨明。 所有进了范府的人,都是他的猎物。 对于打猎,他向来是做足了准备的。 所以他很了解柴世冬,也很了解杨明。 只是他发现,自己还是低估了杨明的头脑。 这一招以退为进,实在高明,没有给他任何还手的余地。 这也让他心里燃起了少许胜负之心。 范成心思转动,缓缓开口道:“柴衙内为求诗词而来,不知杨大官人为何而来?” 他不说,乐叶舟险些忘了,他们是为什么来的了。 杨明没忘。 他只是在等对方开口。 “我报了今次的制科,然而我不会写策论,所以想请范解元出手相助。” 刚刚平息下来的范府,又陷入了骚乱。 “什么?我没听错吧?” “此人要参加制科,还敢让范兄代笔?” “这不是徇私舞弊吗?如此胆大妄为,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?” 范成作为一个资深枪手,替人代考已经有很多次了。 在场的人都心照不宣。 但这毕竟是作弊,触犯大兴律例,他们要说也只会私底下说,哪有人像杨明这样,大。大咧咧就说出来了。 柴世冬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:“杨兄,真乃神人也 。” 范成也有些错愕。 他到底有多天真? 就不怕有人去揭发他吗? 杨明又道:“柴衙内很有诚意,杨某也很有诚意的。请范解元稍等片刻,我这就让下人回府取银子。” “别!范某消受不起。” 范成不及细想,一口回绝。 再故技重施,又是同样的剧情,他才懒得再看一遍。 他淡淡道:“范某知道杨大官人富可敌国,今早在云林集市还用银子戏弄了宫中内侍一番。范某,可不想自取其辱。” 上午发生的事情,范成下午就知道了,看来他的消息也很灵通啊。 杨明也没打算同一个伎俩用两遍,他直接问道:“那范解元的意思,是不肯交我这个朋友了?那我走呗。” 他说罢作势要走。 “且慢。” 范成心里大急。 真让他这么走了,自己今日不是白白吃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