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明低头看了一眼,柳长风身上干干净净,全然看不出哪里沾了血迹。 “某刚才去打了几只山雀,送给济生大师打牙祭,才沾了些血气。” 柳长风松开手,淡淡地解释了一句。 以二舅哥的武功,只是打几只鸟雀,怎么会染上血迹? 杨明按下疑虑,挑眉打趣道:“和尚也吃肉?” “大官人有所不知,那济生大师向来不受戒律拘束,嗜好酒肉,举止似痴若狂,是出了名的颠僧,不过大师医术高明,常常济世救人,也是个精通佛法、慈悲为怀的高僧。” 华伯忍不住插了一句。 “酒肉穿肠过,佛祖心中坐,这位大师倒是有意思,有机会,请二哥替我引荐引荐。” “妹夫我初来乍到,家里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安排,今日就先回去了。” 杨明笑着应和了一句,跟两位舅哥打过招呼就走了。 走出集市,他脸色还是有些古怪:“阿豹……算了,没什么,我们回城吧。” 杨明摇了摇头,终究是什么也没说,二人随即策马回永宁。 …… 云林寺大殿旁,张和跪在地上,不停 地掌嘴道:“儿子知错了,儿子知错了。” 他面前站着一个干瘦的老太监,正是慈元殿的内侍殿头,也是张和的干爹,张万清。 太监都是从小入宫,净了身也就不能人道,没有子嗣一说。 但古人又极为看重香火,所以在宫中便兴起了收养义子的风气。 张和正是仗着有个当内侍殿头的干爹,才拿到了采买的肥差。 今日之事,他本想自认倒霉,先把事情盖住再说。 可谁知道,他出面阻拦的时候,已经太晚,那几十个壮汉的狂言妄语早就传到了山上,也传入了张万清的耳中。 张万清阴沉着脸问道:“错在哪了?” “错在不该被猪油蒙了心,才上了那书生的当。” 张和小心翼翼地回道。 “错!” “你错在不该临阵脱逃!” “他要将事情闹大,便让他闹!” “有洒家在,有贵妃娘娘在,你情我愿的买卖,谁能奈何得了你?!” 张万清恨铁不成钢道:“你这一退,反倒落人口实,痴儿,你太傻了!” 张和呆若木鸡。 他当时确实是觉得害怕,只想将事情掩 盖下来,却没想过,杨明一个无官无爵的外乡人,就算折腾,又能折腾得出什么风浪? 张万清呵斥一通,语气平和了下来,方才问道:“哄骗你的书生姓甚名谁?何方人士?” 张和回道:“那书生叫杨明,是柳家的女婿。” 京城那么多户人家,可以不带前缀的,除了秦家,便只有陋巷柳家。 张万清眯起了眼睛。 这可太巧了。 昨夜才有人请他想办法,整一整这个乡巴佬。 今天,他就送上门来了。 张万清瞥着张和,轻描淡写道:“此事既然是你惹出来的,那便由你自己解决吧。” “儿子,必不辱命!” 张和顿时欣喜若狂,这意思,是让他报复回去? 张万清临走前又想起一事:“对了,那卖炭的银票,可追回来了?” 一提这个,张和满脸肉疼:“丁毅派人追去的时候,那老不死的,已经被人杀了。银票,也被贼人抢走了。” 四百两银子便是对他来说,也不是个小数目。 他奈何不了杨明,却没打算放过卖炭翁。 是以卖炭翁前脚刚走,丁毅就派了差役尾 随,打算寻个僻静地方,再拿回银票。 怎知追到半路,就看见了卖炭翁的尸首,伤口干净利落,周围全无踪迹,银票不翼而飞。 可见是高手所为,根本无从查起。 “罢了,区区四百两而已。洒家知道你与城里不少小吏交好,你若能拿下杨明那厮,当立一大功。洒家重重有赏。” “喏!儿子,必不辱命!” …… 杨明回到永宁城,直奔太学院。 制科之事,大舅哥是指望不上了,只能看看宋均有没有什么好办法了。 在太学院门口的茶楼里,宋均为他引荐了马同峰和乐叶舟二人:“马兄便长于策论,先生不妨请教马兄的意见。” 马同峰听完杨明的请求,脸上露出了难色:“敢问杨兄,对策论当真是一无所知?” “也不能说是一无所知。” 杨明也犯难,不知道该怎么解释。 所谓策论,其实就是议论文,即对当下政治问题加以论说,并提出对策的文章。 议论文,上学的时候他自然是学过的,技巧、结构大抵是相通的。 只不过,有两个问题。 其一,因为历史 被修改得面目全非,他引经据典便有些束手束脚,稍有差池,就容易露马脚。 其二,从穿越以来,他就一心想着跑路,对朝堂上的事情,了解得少之又少,也想不出什么像样的论点。 所以才需要有个人手把手的指点。 马同峰早听说过杨明的生平履历,知道他没有正儿八经在学堂里上过几天课,基础知识必然有些缺失。 “马某自然相信杨兄的实力,只是这一个月时间,五十篇策论,时间未免太紧张了。” “其他学子,大多是准备了数年乃至十余年,每年积攒几篇佳作,才有胆气参加制科。” 他先是客客气气地恭维了一番,瞥见宋均出去如厕,才认真道:“恕马某直言,一个月时间写出五十篇策论,是绝无可能的。” 杨明忍不住苦笑道:“我知道很困难,我也是被人赶鸭子上架了。” 马同峰微微颔首,双手环抱在胸前思索道:“料想杨兄也不是贪图名利之人,参加制科必有缘由。这制科,杨兄若是志在必得,只有一个办法。” “什么办法?” “请人代笔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