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本官丁毅,而这位张和张公公,乃是慈元殿韩贵妃门下专职采买的内侍。” 丁毅指了指张和,神情倨傲道:“想来便是你这等乡野村夫,也当听过韩贵妃的大名。” 杨明确实听过这个人。 韩贵妃的父亲韩希明是大兴名将。 宋赵广能从夷人手中逃出生天,在永宁称帝,全系韩希明一人力挽狂澜,接连打了几场胜仗,才使得白国勉强接受了隔江而治的条件,形成如今两国对立的局面。 对此宋赵广甚为感激,在称帝的前几年,韩希明和这位韩贵妃,可谓是风光无限。 韩贵妃又先后为他生下了四皇子和九皇子。 再加上他的原配落在夷人的手中,受困白京多年,后位始终空悬,这位韩贵妃母凭子贵,也就成了后宫实际上的主人。 后来的事情说来话长,暂且按下不提。 杨明在意的是,这位是九皇子的生母,这就有意思了。 他手里还握着一个宋宏的命门。 九皇子是宋宏杀的。 当然,他也很清楚,宋宏必定已经想尽办法掩盖了这件事,无证无据,就算他现在把事情捅到韩贵妃面前也无济于事。 这个丁毅说出韩贵妃的大名,无非是想糊弄他罢了。 杨明假装震惊道:“原来是宠冠后宫的韩贵妃门下,草民失敬失敬。” 张和眉头微蹙,觉得有些别扭。 杨明装得有点夸张了,不过丁毅却觉得,这 恰好证明他是个没有见过世面的乡下土包子。 丁毅丝毫没有起疑心,继续道:“自打九皇子薨,韩贵妃痛失爱子,伤心欲绝,自请出家,圣上不允,改为每月朔望斋,来云林寺烧香祭拜,替九皇子祈福。” “所以张公公也只有初一十五两日,才会来云林集市采买。算是让你小子赶上了。不然以他老人家的身份,凡夫俗子想见一面可不容易。” 他说这么多话,无非是想让杨明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。 这种自抬身价的把戏,杨明在女人身上见得多了。 杨明频频点头道:“承蒙大人关照,草民不胜感激。” 他听得有些不耐烦了,切入正题道:“大人所说的好事,究竟是何事?” 既然铺垫得差不多了,丁毅也不废话,他指着马车上的茶饼道:“张公公此次采买,还剩下百斤上好的建茶,你可知市面上一斤建茶,要卖多少银钱?” 杨明摇了摇头。 “始造小片龙茶以进。其品精绝,谓之小团,凡二十饼重一斤,其价值金二两。” 丁毅也不指望他这个“土包子”能懂什么叫建茶,他只是重重强调了最后几个字:“这一斤茶,便值二两金。” 一两金子约等于十两白银,那这所谓的建茶,也就是一斤茶叶能卖二十两银子,一百斤就是两千两。 一般的茶叶,价格不到百文一斤,这什么破建茶,居然能高出 二百倍。 丁毅顺势道:“这帮村汉不识货,张公公见你面善,便允你一半价格,买下这批建茶,他老人家也省得继续折支,受人埋怨。” “而你半价买回这百斤茶叶,无论去城中哪个店铺,都可以卖出原价,一来一去便能挣个千两银。你意下如何?” 妙啊。 杨明忍不住露出了微笑。 这些人还真把他当傻子了。 这什么建茶,他确实不知道。 但是隔得这么远,他都能闻到马车上一股浓烈的霉味。 可见,这批茶叶已经放了很久了。 古代的存放条件有限,茶叶并不是越放越香的。 所谓陈茶,就意味着破旧,烂茶,卖不出价钱。 但他丝毫不以为意,佯装受宠若惊道:“这怎么能让张公公破费呢?若是回去被韩贵妃责怪可如何是好?草民家中虽不算巨富,却也有万贯家财。既然是上好的建茶,我愿意出两千两足银,买下这批建茶。” 张和和丁毅二人大喜过望。 这还真是个傻子啊。 连货都不验,就这么痛快答应了? 丁毅强忍笑意道:“本官没有看错人,你果然是个知礼义廉耻的好后生。既然你盛意拳拳,本官也不好驳你的意思,那就两千两吧。以后初一十五,你只管过来,张公公还有好东西便宜你。” “多谢丁大人,多谢张公公。” 杨明喜上眉梢,痛快地从怀里掏出两千两银票递给他 们,走到马车边上查看了一番茶叶。 茶饼上盖着三司、内库、慈元殿等等部门的印记,可见是已经流转了好几个部门了。 再一看时间,最早的已经有十年了。 十年的陈年旧茶,早就烂透了,别说是喝,就是看着都觉得恶心。 丁毅和张和紧盯着他的动作,神情有些紧张,唯恐杨明翻脸。 “啧啧啧,这上等建茶的气味,就是与众不同,卓尔不凡呐!” 杨明掩着口鼻,煞有其事地赞赏道。 柳伯良满脸震惊,想冲过来制止杨明,却被夏侯豹拦住了。 围观的人散了些,剩下的人看见这堆烂茶,也觉得有些无语。 唐竹更是恨不得打这小子两拳,他是脑子秀逗了吗? 这么浓重的霉味儿都闻不出来? 还特么卓尔不凡? 柳伯良大声叫嚷道:“妹夫,你上当了!这哪里是上等的建茶,这就是普通的团茶啊!” 丁毅狠狠瞪了柳伯良一眼,和颜悦色道:“你大兄对宫中素来有偏见,你莫要听他的。你若是有心,这建茶便是卖个四五十两银子,也是卖得的。” 杨明摇头道:“这茶叶,我不卖。” 丁毅愣了愣,以为他是想收藏,这就更好了。 只要不流通出去,此事便更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。 他语重心长道:“那倒无妨。不过,此事你占了大便宜,可莫要四处张扬。” “那不行,我就是打算四处张 扬来着。” 杨明笑了起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