广白原也是神仙般的人物,童颜鹤发、仙风道骨,却被司徒青黛和杨重二人轮番折磨,早已面目全非。 杨光耀仔细辨认了好一会,才认出他的身份。 昨夜陈庆派人知会过他,说广白被人掳走了。 他猜到是杨明派人所为,却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天真,让广白出来指证。 杨光耀冷笑一声道:“杨明,你这是黔驴技穷了吧?先是让妓女替你作伪证,又找来个来历不明的人,想将这盆脏水泼到本官身上?” “好,本官且问你,既然是本官指使你制毒,本官在何处采购的毒物,又在哪些酒坊里下了毒?” 他倒打一耙,反而质问起了广白。 广白哑口无言。 想他也是受人尊崇的一代神医,若非太子殿下交代,不许留下把柄,不能去药铺买成品,调配砒霜毒这等下贱活,他都不屑做。 购买原料、投毒这些琐碎小事,自然也不会交给他,都是陈庆那帮莽汉去办的。 个中细节,他怎么说得出来? 广白是一个极为要面子的人,落到这般田地,已然有些恼怒。 他拉长着脸道:“老朽广白,在江湖上一诺千金!老朽所言句句属实,天地可鉴!” 广白说的话,任何一个江湖人士听了,都会深信不疑。 可他却挑错了地方。 整个公堂上,除了那些平头百姓就是不入流的衙役武夫,又岂会知道玉溪仙人的大名。 场面一阵尴尬,杨光耀眼神冰冷道:“你若真是个大人 物,本官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县令,如何能胁迫你制毒?” “你若不是大人物……一个乞丐般的东西说的话也能信?若是你拿不出确凿的证据,信口开河,便是在羞辱朝廷命官,其罪当诛!” 广白恨恨不已。 一个书童出身的贱奴,若非太子殿下吩咐,谁会听他的? 可想到太子宋宏,广白忽然又冷静了。 迄今为止,谁也没有提到太子的名号。 无论是杨重还是杨光耀都很清楚,这件案子谁要是敢先把太子殿下牵扯进来,事情就会无法收拾。 到时这件事的真相就无足轻重了。 朝廷为了维护太子的颜面,哪怕明知道是冤狱,也会先杀了杨明封口,再把杨光耀推出来当个替死鬼。 杨光耀不想死。 杨重更是把杨明的性命看得比什么都重要。 他这几天也没有闲着,早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调查得清清楚楚,上前一步,沉声道:“你要证据又有何难?广白是在杨家老宅里制的毒,为此,你派县衙的人在平江府的药铺里购买了大量的雄黄,单据和掌柜都在这里,一问便知。” 几个药师出列,你一言我一语道:“小人邹一,是城中培元药铺的掌柜,八月十二日,赵捕头曾在小店购买了十斤雄黄,说是家中田地蛇虫为患,买来驱蛇的。” “八月十五日,李捕快也曾在小店买了十斤雄黄,用的同样的说辞。” “八月十七日……” 财可通神。 为了救杨明,管家 杨来福在民间大肆散财,动用了一切人脉,总算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。 短短半个月之间,县衙的人分别在各大药铺购买了大量的雄黄。 雄黄除了用来提炼砒霜毒以外,只能拿来做雄黄药酒和驱散蛇虫鼠蚁,但除了端午节,平时根本没有什么人会买。 杨光耀还是有些大意了。 广白刚来,他们便定下了投毒的计划。 陈庆等人是生面孔,在平江府行动多有不便,杨光耀只能派赵捕头去办这件事。 县衙的衙役,在平头百姓眼里是小鬼般难缠的人物,出面买雄黄,也不会有人多问。 这些药铺掌柜,本来也不想出来指证,得罪县衙的人,可是杨家给的实在太多了。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,才找出了这么丁点漏洞。 杨光耀狠狠地剜了赵捕头一眼。 赵捕头脸色一白,慌不择言道:“你胡说八道,老子什么时候在你那里买了雄黄?” 药铺掌柜缩了缩脖子,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道:“药铺出入都有登记,这里有进货和出货的单据,还有您当时买雄黄是赊账的,账簿上也写得清清楚楚。” “你放屁,老子明明给钱了!” “……” 这个蠢货! 杨光耀连杀了他的心都有了。 但说出口的话,就像泼出去的水,无法收回。 公堂里这些苦主既不是聋子也不是傻子。 从娇娘出来指证杨光耀的时候,就觉得有些奇怪了。 不过妓女的名声确实不佳,他们只是半信半疑 。 广白也是个外乡人,说的话对他们而言,并没有什么可信度。 但,这些药铺掌柜就不一样了。 他们都是土生土长的平江人,抬头不见低头见,便是没有打过交道,也觉得面熟。 他们说的话,可信度就高了。 苦主们终于意识到了,他们被愚弄了,继而怒从心中起,义愤填膺。 “原来是你这个狗官干的!” “你为何要害我们?” “你还我儿子的命来!” 痛失爱子的老妇人,冷不丁扑向杨光耀,狠狠抓了他几下。 “姓赵的干的事情,与本官何干?” “说不定是他跟杨明串通好了,陷害本官,哎哟。” 杨光耀竭尽全力地狡辩,却没有人肯再相信他的话。 场面一片混乱。 “住手!公堂之上禁止喧哗!” 康延年大拍惊堂木,还是控制不住局面。 最后,他只得让随行的大理寺差役强行把苦主们拉开。 公堂上一片狼藉。 杨光耀和赵捕头两个人纷纷挂彩,十分狼狈。 苦主们更是面红耳赤,跟打了鸡血一样激动。 “杀千刀的!官府要护着这个狗官!” “我们跟你拼了!” “大不了上京城告御状!” 康延年心里拔凉拔凉的。 好端端,怎么会闹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