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时三刻收缴杨家酒坊。 这句话让杨明知道了两件事。 第一,兴隆钱庄是受宋宏指使。 第二,不仅契书做了手脚,今日的酒税之事也必有变动。 一条清晰的计划在杨明的脑海中展露。 宋宏指使秦孝贤放风说酒税只要一百万,是为了麻痹他,让他只准备一百万两。 一百万,绝对拿不下酒税。 拿不下酒税,酒坊便无权酿酒、贩酒,兴隆钱庄就可以提前催他还贷。 还不出钱,若只是交出酒坊,倒还好办,他已经用春秋笔法糊弄了一个名词,做了些准备。 可就怕,宋宏要的不只是是酒坊,还有他的命! 一时之间,杨明不由有些紧张了。 不过,想到身上那张护身符,他又多了几分底气。 杨明平静道:“现在才辰时,樊将军未免太着急了吧,酒坊就在这里,难不成还会长腿跑吗?” “若是樊将军等得无聊,不如跟杨某一起进城,等平江酒税之事尘埃落定,再做定夺吧?” 樊骁面露冷笑,有太子殿下出面,这厮还想拿下平江酒税? 痴人说梦! 那日平江城外,杨明出言不逊,一直令他记恨在心。 他倒想看看杨明失了酒坊,沦为阶下囚,是否还能有如此张狂的表情! “好,本将军便随你进城看看。” “把张家村围住了 ,今日之后,这都是太子殿下的基业,不可让这些贱民动了一草一木!” 樊骁交代了麾下几句,策马随杨明一起入城。 杨重面露忧色,传音道:“明儿,来者不善啊,兴隆钱庄那事,你当真有把握?” “爷爷放心,今日,且看我如何智斗太子!” 杨明回了一句。 樊骁听着分外刺耳,升斗小民也敢妄言与太子智斗? 若是平时,他定要治杨明一个大不敬。 但如今他已得知杨明命不久矣,便老神在在,想看看杨明怎么被殿下玩死! 一路无话,到了平江府监酒司衙门。 “爷爷,你们便留在门外等我吧。” 杨明吩咐了一句,下马进屋,堂内已经站了不少人。 万源身后站着平江府各大酒坊的主事。 看见杨明,他们面露怒色。 杜康、瑶池以及各种稀奇的果酒,占据了平江府酒业九成九的份额。 这几个月,他们过得尤其艰难。 入不敷出,酒坊相继停工。 他们跟万家一样,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。 如果今天不能拿下酒税,让杨明停止卖酒,顶多三个月,他们都要破产。 今日对他们而言,亦是决胜之时! 双方都没有开口,等到巳时,秦孝贤从后堂出来,刚刚落座。 万源一方,某酒坊的主事迫不及待地上前一步道:“ 秦大人,听闻今次平江酒税定在一百万两银子,我等已联手筹齐,请大人定夺!” 秦孝贤看了杨明一眼,脸色有些复杂。 太子下了死令,今天不管杨明准备了多少钱,都不能让杨家拿下酒税。 他多想提醒杨明,让他不要白费力气了。 可一想到太子正坐在内堂,他便失去了所有勇气,板起脸道:“今次有两家竞价,先听听杨家酒坊怎么说。” 杨明对平江酒税一点兴趣都没有。 他今天来,只有两个目的。 第一,看宋宏还有什么招。 第二,顺便整死万家,让他们永无翻身之地! 杨明思索了一会,开口道:“杨家出价一百二十万两。” 万源一方顿时有些骚动。 杨明这酒坊满打满算开张才不过半年,竟能筹到一百二十万两,利润可想而知,实在太令人嫉恨了! 但他们也早有心理准备。 万源淡定自若道:“万家出价一百二十一万两。” 这显然还不是他们的底线。 杨明张口就来:“一百四十万。” 众人神情动容。 三年一百四十万,折算下来,一年要交近四十七万的酒税,比往年几乎翻了一倍。 酒坊的利润已经少得可怜了。 即便拿下酒税,未来三年,酒坊必将捉襟见肘。 可是,如果拿不下酒税,任凭杨明做大,日 后就更无翻身的机会了。 万源脸色微变,咬牙道:“一百四十一万!” 杨明觉得万家就像海绵里的水,挤一挤,还能挤一点出来。 他沉吟了一会儿,道:“一百五十万,若是再多,杨某便退出竞价!” 这句话令一众酒坊精神大振。 万源却觉得有些不对劲。 拿不下酒税,杨明的酒坊就得关门,他怎会如此轻易放弃? 可就算明知有诈,万源也别无选择。 万家百年酿酒的基业,绝不能在他手里断了。 他恨声道:“一百五十一万!” 杨明拱手笑笑:“杨某放弃竞价。” 秦孝贤长出了一口气,一锤定音道:“此后三年平江府的酿酒权,便交给万家了。你等去交钱,签字画押吧。” 万源如释重负,从怀里摸出厚厚一沓银票,交予监酒司官吏,带着身后众人签字画押。 接下来三年,只有在监酒司登记在册的酒坊,才能在平江府酿酒、贩酒。 万源率先签下大名,眯着眼睛看着杨明道:“杨大官人,你既已失去酿酒权,酒坊今日便该停工,你应当不会明知故犯吧?” 杨明沉吟道:“明天行不行?” 他在纳闷,宋宏或者兴隆钱庄的人,怎么还没出现? “不行!今日必须停工!请秦大人做主!” 万家一派的酒坊主事叫嚣道。 他们一刻都等不及,要让杨明出局了! 此时,钱进财终于姗姗来迟。 他先是朝秦孝贤行了一礼,才对杨明拱手道:“杨大官人,听说您未曾拿下平江酒税,这酒坊,是开不下去了。” “既然如此,你欠鄙钱庄的五百万两银子,想必是还不出来了。不如今日就把酒坊交割了吧?” 五百万两?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