着衣角道:“风车,玩具,打猎用的箭,爷爷说卖了货就给我买新衣裳。”
鹤公公在陆延耳边小声解释道:“王爷,这些江湖门派大多贫困,天玑宫也是因此分裂,那群刺客不愿留在山中过清贫日子,便投了姑胥王,只剩下这堆老弱病残在山里,平常做些手艺活为生,穷着呢。”
陆延心想原来如此,他与姑胥王之间相斗,倒是不小心牵连了这些无辜人,缓和语气问道:“小姑娘,你叫什么名字?”
小姑娘后退了一小步,单纯的眼睛满是防备:“我才不告诉你,你是坏人,你们都是坏人,打我爷爷。”
一旁气息奄奄的班鬼生怕孙女惹怒陆延,艰难抬起鬓发苍苍的头,哑声吐出了一句话:“阿乔,快回去……不许胡说……”
阿乔抿了抿唇,似乎想哭,但又忍住了。
陆延心中叹了口气,面上笑了笑:“小姑娘,你若告诉我你的名字,说不定我可以把你们都放出来呢?”
他此言一出,众人俱惊,其中一名清秀妇人忽然跪地痛哭,抱着阿乔将她强行按跪,隔着牢门给陆延磕头:“贵人!求贵人大发慈悲!我们这些大人不要紧,同门师弟不争气做了糊涂事,连累了满宫上下,可稚子无辜!”
那妇人哭得泣不成声,重重磕了好几下,额头已然见血:“只求贵人开恩,将阿乔放出去,她年岁还小,什么都不懂,求贵人给条活路吧!”
她身后的其余人也跟着纷纷跪地,场面好不凄凉。
刚才行刑的侍卫见状呵斥道:“放肆!你们当刑狱是什么地方,磕头就能没事了吗?!”
在这里进来又出去的人,轻则断手断脚,重则生不如死,最不济也像商君年那样废了武功,岂是磕几个头就能解决的。
陆延却摆手示意他退下,温润的声音在地牢响起,犹如一双无形的手拨开阴霾,让人窥见了生的希望:“此事有冤,本王心中知晓,否则今日也不会特意进宫,你们放心,等会儿本王就面见帝君,想法子将你们救出来。”
他语罢又看了一眼那小姑娘,这才缓缓站直身形对商君年道:“我们走吧。”
商君年跟在后面,眼见地牢众人灰暗绝望的眼睛多了一丝亮光,或狂喜或不可置信,心想这便是至高无上的王权,一言可定生死。
区别在于,陆笙用王权让人死,陆延却用王权让人生。
商君年跟随陆延离开,不紧不慢经过牢门,腰间却忽然一紧,被一只小手抓住了上面坠着的镂空香囊球。
商君年脚步一顿,垂眸看去,发现是那名叫乔儿的小姑娘。
她仰头看着商君年,眼神无垢,稚嫩问道:“刚才那个大哥哥说话是真的吗?他真的会救我们出来吗?”
商君年淡淡嗯了一声:“他既说了,自然会救。”
乔儿笑眯了眼:“那他是个大好人呢,我刚才错怪他了,你代我向他道个歉好吗?”
无足轻重的事,商君年自然应了:“好。”
乔儿更开心了:“你也是个好人呢。”
她语罢轻轻拽了拽商君年腰间、每个太监都会挂的香囊球:“这个球不好看,没我爷爷做的好看,这个送你吧。”
她语罢从腰上解下两个龙眼大小的鬼工球,通体洁白,以猛兽牙齿雕刻,花纹繁复,最里面是一颗实心球,外面嵌套四层镂空球,稍加转动,便滚动不歇,实在精巧绝伦。
寻常能工巧匠需用拳头大小的料子才能雕出五层,这枚鬼工球不过龙眼大小,却也嵌套五层,果然不负天玑宫之名。
商君年用手接过,指尖轻转,那球便一层一层动了起来,轻响声不绝:“小姑娘,你舍得?”
乔儿一点儿也不心疼:“我爷爷可厉害了,他还能给我做好多个。”
商君年笑了笑,心想倘若你爷爷死了呢,还有谁给你做?
然而他忽然意识到这句恶意满满的话不该对一个小孩说出来,于是笑意消失,变得面无表情。他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人,经受那么多苦痛,原来也会在那无边际的日子里生出一点晦暗的念头,并在这个阴暗的地牢被无限放大。
“……”
商君年隔着栏杆,摸了摸乔儿的头,他指尖修长冰凉,却也比玄铁铸成的栏杆温暖得多:“那就……等你爷爷出来了,再让他给你做一个。”
他语罢收回手,离开了刑狱,脚步声逐渐远去,直至消失不见。
陆延一直在门口等着他:“怎么这么久才出来?”
商君年摇了摇头:“没什么,与那小姑娘说了几句话。”
他语罢拢在袖子里的手微动,不知存着什么心思,将那一对鬼工球分了一个出来递给陆延,没头没尾道:“拿着。”
陆延疑惑:“这是哪儿来的?”
商君年道:“那小姑娘给你的赔罪礼,说刚才误会你了,你既收了人家的东西,务必要救他们出来才好。”
陆延笑看他一眼,幽幽叹了口气:“本王真是白高兴一场,还以为这同心球是国相大人送的呢。”
鬼工球,别名同心球,可当定情之物。
商君年闻言身形一僵,没再说话,却莫名觉得藏在袖子里的另外一颗球有些烫手,见不得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