传来两道尖叫:“不要。” 一声是隗墨缘,另一声…… 躲在人群后的明华裳回身,朝外看去。 一个形容狼狈的女子出现在门口,她面容仅称得上普通,全身上下只有眼睛还算明亮,稍稍加分。此刻她跌坐到地上,连那双眼睛也黯淡了。 明华章毫不意外地收刀,虽是提问,但语气十分肯定:“隗白宣?” 一切都在明华章预料之中,他抽刀缓慢,就是为了留出时间让隗白宣挣扎,而最后猛地出刀, 则是趁她愧疚心最强的时候刺激她, 让她情感压过理智, 冲动压过自保,跑出来自首。 隗家宅子这么大,周边又全是树,想在不引起执金吾注意的情况下搜家太麻烦了。最好能让她主动走出来。 明华章归刀入鞘,宝刀寒锋凛凛,归鞘发出清越的吟声。明华章道:“你果真没死。隗白宣,你涉嫌重罪,还有什么话可说?” 隗朱砚心理终于被击溃,呜呜哭出声:“既然你已经逃出去了,何必还回来?” 隗白宣看起来并不领情:“要你假好心,装模作样。” “差点忘了你。”明华章不紧不慢走到上座,掀衣坐好,从容道,“如果说隗白宣畏罪潜逃还有情可原,那你为什么要助她为孽?” 隗朱砚眼眶流下两行泪,泣不成声说:“我希望她如愿。” 这个理由无疑让所有人都怔了怔。任遥靠在门上,抱着手臂看向前方,江陵越来越听不懂了,悄悄问明华裳:“她什么意思?” 明华裳暗暗叹息。最初听到这桩离奇的木偶闹鬼案时,他们所有人都以恶意度人,罗列出许多种可能的情况。他们唯独漏了一种,若人心是善的呢? 隗墨缘隐瞒尸体情况,不是为了贼喊捉贼;隗朱砚白日见鬼,不是因为做贼心虚;花奴行踪诡异,也不是见色起意。 那只是人心最淳朴的善意。她已经过得够苦了,他们都希望她如愿。 隗墨缘看到木偶的那一瞬就猜到隗白宣想假死,可是他没有拆穿,因为他也怜惜这个命运多舛的师妹——也就是他前师伯的女儿。若当年大人们没有动那些龌龊心思,他们本该是青梅竹马。 隗墨缘将身后的下人都打发走,就是怕人发现尸体的端倪。还没等他想好怎么做,尸体便失踪了。 其实这很好实现,正常人看到死人都会惊慌失措、本能逃跑,隗白宣本人只要藏在工坊里,等外面的人被尸体吓得四散奔逃后,她再将木偶拆成一块一块的,随便扔在木偶堆里,便能神不知鬼不觉“消失”。 毕竟,隐藏一片叶子最好的办法,就是将它放在森林里。阴暗诡异的木偶堆,除了她这个制作者,还有谁敢细看? 之后隗白宣趁混乱跑出工坊,隗家到处都是树丛和空宅,并不难找藏身之地。她借着自己对隗家和木偶的了解,在各个地方放木偶,制造木偶活了的假象。 其中她报复的重点对象——隗朱砚似乎格外容易吓唬,没多久,隗朱砚就精神失常,疯疯癫癫地说自己看到了鬼。 其实,并不是隗白宣的吓人手段多么高明,而是戏里的人不愿意拆穿罢了。隗墨缘虽然没有告诉隗朱砚实情,但隗朱砚看府内蛛丝马迹,也不难猜出真相。 如果这时候她去和师父举报,那她就能永远解决掉隗白宣这个情敌了。 可是隗朱砚没有。 隗朱砚泪如雨下,捂着脸说:“师父和师兄都不告诉我,其实我能感觉到。师父对她的态度很奇怪,她身上时常会多一些莫名其妙的淤青。她 往我房内放木偶的时候,其实我醒来了。当时我心惊胆战地想,她是不是想给我一刀,但她只是将刀子塞到木偶手里,用木偶的脸对着我。她到底犯了什么错,她最大的恶意,也不过是吓唬吓唬我。所以我就想,如果这是她的愿望,让‘隗白宣’死,活着离开师父的掌控,我愿意让她如愿。” 任遥面露动容,鼻子发酸,悄悄撇开视线。江陵想过许多离奇的、黑暗的可能,怎么都没想到,真实原因竟如此简单。 明华裳看着这一幕,暗暗叹了一声。 隗白宣已经彻底呆住了,怪不得她觉得事情进行得特别顺利,她用木偶以假乱真没人发现,在宅子里装神弄鬼没人发现,藏在空屋里十来天,也没人发现。原来并不是他们蠢,而是他们故意装中计。 隗墨缘本来不肯松口,到这一步也撑不下去了,同样落泪道:“二师妹,我对不起你。我明明知道你就是师伯的女儿,可是我不敢说,不敢反抗师父。师父让我娶你,我出于对你的愧疚也没敢拒绝,我还对不起朱砚。” 隗朱砚听后泪如雨下,和隗墨缘抱着哭成一团。隗白宣瘫在地上,已经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