能做成博陵崔氏的买卖,说不定能由此铺路,打入真正的上流世家。 人活在世不过几十年,而长眠地下却要千秋万载,到时候,那些尊贵的世家老爷、夫人入棺时,身边都睡着他隗家的木偶,这将是何等的荣耀?说不定等他去阴曹地府时,他隗家也成了不亚于五姓的名门望族。 隗严清咬咬牙,说道:“承蒙郎君看得起,隗某愿意勉力一试。不知,郎君想要什么样的木偶?” 明华章不动声色和谢济川对视一眼,上钩了。明华章装模作样想了想,说:“祖母喜欢沉稳能干的丫头,无需好看,但做事一定要麻利,她老人家最厌恶那些徒有皮囊却四体不勤的绣花枕头。所以,你们的木偶一定要手脚灵活,力气也要大。祖母不喜欢嘈杂,她一个人得做好几人的活。” 明华章每说一点,隗严清的脸色就要差一分。不要好看的,只要踏实能干的,对活人而言稀松平常的要求,放在木偶身上便是强人所难。隗严清不断握手,说:“郎君,您的要求太高了,我只能试试。” 明华章矜贵地点头,末了,还颇为不悦地提醒:“不要耽误太久。我在洛阳待不了太长时间,总不能让我空手回去。” 谢济川默然看着明华章,等隗严清转身去拿纸契时,他凑过来问:“崔家得罪过你吗?” “没有。”明华章诧异地看着他,“你为什么会这样问?” 谢济川啧声:“我算是明白为什么镇国公夫人便是太原王氏,你却不肯用王家的名号,而要冒充崔氏了。世家那种眼高于顶、尖酸刻薄的讨厌嘴脸,你学得活灵活现。” 明华章轻轻瞥了他一眼,道:“其实王谢在民间声名更广,用谢氏的名号也可以。” “那倒不必。”谢济川笑道,“谢氏的龌龊事够多了,无须你再帮忙添一桩。” 隗严清很快拿了契约过来,说:“郎君,这是拟定好的契约。请郎君到厅堂来,我们细细商议。” “不必。”明华章随便扫了一眼,便痛快地签字画押——反正签的又不是他的名字。 隗严清没料到明华章刚才那么多事,现在签契约却如此痛快。他站在一旁,一时觉得头重脚轻,生出种奇怪的感觉。 可能,世家名流豪放不羁,就是这般作态? 谢济川随意在工坊中走动,他目光扫到台面上的半成木偶,问:“隗掌柜,我一路看来,发现所有木偶五官都极尽逼真,为什么眼睛却要涂成纯黑的?” 隗家木偶连眼睫毛都能做得纤毫毕现,仿造真人画一双眼睛,应当不难吧? 隗严清收好凭条,明明刚做成一单生意,他心里却空落落的,一点都不高兴。隗严清听到谢 济川的话, 解释道:“郎君有所不知, 我们这一行有个说法,木偶点睛时万不能画成人眼,要不然这东西就会生灵,贻害主人。任它身体四肢再像人,只要眼睛不像,就终究是一个死物。” 谢济川慢慢点头:“听起来和画龙不点睛是一样的道理。” “正是。”隗严清说道,“眼睛是人身上最有灵气的东西,万万不能随便画给畜生……” 他话没说完,外面忽然传来凄厉的一声尖叫。明华章神色一凛,是女子的声音,莫非明华裳他们遇到危险了? 明华章二话不说,折身往外跑去。隗严清脸色也变了,连忙追出去:“崔郎君,且慢!” 但他哪里追得上明华章,一眨眼的功夫,隗家主仆就被明华章远远甩开了。隗严清暗恨地在地上跺了下脚,也赶紧追过去。 隗朱砚房里,明华裳眼睁睁看着一颗头滚到自己脚边,双眼流出血泪。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,身边江陵哇了一声,一脚踹到木偶头上。 他受惊之下没控制力气,木偶头像球一样撞到墙上,又重重反弹。明华裳眼睁睁看着一个双瞳泣血、花里胡哨的东西朝她脸飞来。 明华裳刚才没害怕,现在是真的有些慌了,她赶紧蹲身,躲过那颗炮弹一样的头。 被这东西砸上一下,她鼻梁恐怕都保不住了。她算是发现了,死人不可怕,闹鬼也不可怕,真正可怕的是她身后的队友! 任遥站在明华裳另一边,她本来没看见木偶头上的异状,现在江陵一脚将头踹飞,任遥无比清晰地看到一颗头黑发披散,双眼流血,唇角带着诡异的笑,它甚至从任遥脸前划过,漆黑粘稠的发丝刮到了任遥鼻尖。 任遥心跳都停了片刻。 明华章循着声音跑入一个院落,他还来不及寻找明华裳,突然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朝他急速袭来。 明华章下意识闪开,后方的谢济川刚刚进门,他本能抬手阻挡,那个不明球状物撞在谢济川手臂上,落到地上滚了滚,头发缠成一团乱麻,终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