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未必清楚岑虎的真实身份,但只要知道净慧是假的,并且和庆州官银有关系,那只需要将官府的视线引到岑虎身上,剩下的事自有官府中人查。然后再将岑虎杀死,营造出岑虎畏罪潜逃、意外死亡的假象,就能移花接木,让一切死无对证。 至于岑虎是自己收拾东西逃跑的认知也很好做。凶手知道这个地下祭坛,可见对普渡寺非常熟悉,他在寺内应当有同党,只要趁岑虎离开时进入房间,打包好细软财物,故意作出一副主人仓皇逃跑的景象。等官府到来时,再有意无意提点两句,所有人都会觉得是岑虎心虚,提前跑路了。 甚至压根不需要凶手自己出马,岑虎在普渡寺内人缘并不好,只需要撺掇沙弥几句,等官府来人时,小沙弥们就会义愤填膺将矛头推到岑虎身上。 而这时,想必岑虎已经死了,一个死人是不会开口说话的,官府也不会替一个有前科的贼子清查,一切罪名都将由岑虎承担。 可惜他们遇到了事多、不合群且纠缠细枝末节的明华章。明华章后来去岑虎落崖的地方试验过,将人骨从山崖上落下,并不会摔成那么散的碎片。而且,一个重物自然从崖边滚落,也不会落到岑虎尸体那个位置,除非被人推了一把。 岑虎不是自然死亡, ▩()▩, 然后从背后推下去的。 这自然也算摔死,无论仵作怎么检查都查不出问题,唯独明华章发现,岑虎的尸体似乎离崖壁太远了,而他又偏偏闲到找了个和岑虎重量类似的麻袋,从山崖上推落,亲自试了一遍。 事到如今,可以确定凶手一定和普渡寺住持、卢渡脱不了干系。普渡寺是郑家捐赠的宅子,如果普渡寺偷偷修建密室,周围一定有人知道,但附近住户一无所知,只可能是在普渡寺搬来之前,密室就已经存在了。 战乱时分很多人家会在地下修建密室避险,郑家是大家族,有此防备也有可能。如果密室早就存在,那如今长安里最可能知道这个密室的人,一个是卢渡,另一个就是普渡寺住持。 这曾经是卢渡母亲家的宅子,卢渡在这里借住了好几年,每个死者都和卢渡有交集,事情未免太巧。普渡寺住持更不必说,地下祭坛就在大雄宝殿之下,入口便在住持房间,他给人骨笛搬家以栽赃岑虎,主动抹去卢渡父母的存在,在官府询问时保持缄默,他的动作太多了。 但明华章还拿不准住持有没有参与命案,如果是同谋,就不必顾忌手段了,如果只是知情不报,那还要防着真正的凶手销毁证据。 毕竟,如今虽然找到了案发地,但并没有直接指向凶手的证据。 而且程思月死亡那日,普渡寺住持和卢渡都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。若没掌握足够的证据就打草惊蛇,万一凶手不肯招供,御史台那边肯定不会通过他的判词。 明华章一边想着,一边把大件的东西放回去,唯独把那套刀留在身上,打算回去找仵作检验。 明华章没有尝试从原路返回,他在地下耽搁了不少时间,现在估计快亥时了,住持很快就会回来,他不能再回禅房。但明华章并不慌张,如果如他猜测,这个地方本是为了战时避难修建的,那一定还有其他出口。 明华章拿着火在四周查看,突然发现有一块墙壁颜色和其他地方不一样,形状还正好是方形。明华章仔细看了会,试着推其中一侧,石墙竟然被推动了,慢慢露出后面的空间。 明华章看了眼,熄灭祭坛中的油灯,闪身没入前路未知的黑暗。 密道曲曲折折,黑暗逼仄,十分难走,有些地方只有半人高。明华章气息沉着,对黑暗不见丝毫害怕,但也没有冒进,步履始终沉稳,像只猫一样,灵活敏捷地穿过一个又一个弯道。 不知不觉,密道变高了,墙壁上开始结霜,明华章意识到出口就在附近,但是路过一个岔路时,他犹豫了一下,还是决定先去岔路探一探。 岔路的尽头同样是一段台阶,明华章走上台阶,抬开石板,发现自己进入一间禅房。房间里没有人,空气里冷冰冰的,明华章谨慎小心地放下地板,握着刀,在禅房里探查。 这是哪里?为什么密道会通向这里? 明华章用刀尖挑开后窗,侧着身朝外看去。一轮上弦月高挂树梢,冷辉洒在大地上,像结了一层冰霜。 明华章注意到灌木枯枝下,似乎有一条路直通后窗。他一不做二不休,索性跳出去,看看这条路又通向哪里。 和尚们晚课结束了,前方隐约传来说话的声音,一伙和尚结伴走来。明华章加快脚步,闪身躲入角落。这时候他发现前方有处墙角塌陷了,掩映在树丛中,十分不明显。 明华章透过碎砖往里看,隐约觉得眼熟。这不正是黄采薇礼佛时的院落吗?楚君案发生后,他让人将这里贴了封条,谁知下面衙役这么不仔细,竟然没发现这里有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