愿收,道士张山峰也不愿,唯独陈平安收下了,为此张山峰还调侃陈平安真是财迷,陈平安笑着无所谓。 赵府那男孩叫赵树下,女童叫鸾鸾,如今因祸得福,都脱离了贱籍,跟随了那位绰号“渔翁先生”的老者,女童鸾鸾更是成了老人的关门弟子。 陈平安每天清晨在住处的院子里练习走桩,男孩就蹲在院门口,托着腮帮仔细看着。 陈平安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这是撼山拳谱上的东西,他本来就没把拳谱当做自己的东西,更不好随便传授别人拳法。 但是男孩赵树下有心“偷师学艺”,陈平安其实觉得不是什么坏事。 这个孩子,心地很好。 所以陈平安就故意放慢了六步走桩,一遍又一遍。 最后一天,日头高照。立夏已至,万物长成。 陈平安在暮色里,对男孩说道:“赵树下,能不能把那个走桩的拳架,认认真真练习一百……” 陈平安赶紧改口,“练习十万遍?” 男孩使劲点头。 陈平安叮嘱道:“不可以求快,只能求稳,并且每次都不能出现差错,然后一次加一次,在三年五年之内,练习十万拳,六步走完只算一拳。记住,如果有哪一步觉得走岔了,就要重头再来一遍,不可以有半点含糊。” 陈平安要么不说话,要么就婆婆妈妈,这一点如今身在落魄山的青衣小童和粉裙女童,应该最熟悉不过。仟仟尛説 陈平安仔细思量了一番,继续道:“练拳是……很笨的事情。赵树下,你人可以聪明,当然你确实很聪明,比我强多了,但是拳要练得越笨越好。知道吗?” 男孩眼神坚毅,双手握拳道:“知道!吃得苦中苦,方为人上人!” 这个天资聪颖的苦孩子,是真知道。 陈平安被逗乐,问道:“做了人上人,想做什么?” 男孩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:“给鸾鸾买好多冬天穿在身上都暖和的好衣裳!” 陈平安又问:“那你自己呢?” 男孩抹了抹嘴,憧憬道:“顿顿吃上饱饭!” 陈平安收敛笑意,微微皱眉,“就这样?” 男孩是底层穷苦出身,最擅长察言观色,当下便有些难为情,害怕这位大恩人觉得自己没出息,可他是真没啥杂念,孩子始终不愿欺骗陈平安,便耷拉着脑袋,愧疚道:“真没了。” “吃上饱饭怎么够?” 陈平安故意板起的脸色,一下子柔和许多,揉了揉孩子的脑袋,打趣道:“还得餐餐有肉!” 男孩顿时咧嘴傻乐呵。 道士张山峰,刘高华,柳赤诚,三人肩并肩并排蹲在廊椅上。 鸾鸾被刘高华姐姐抱在怀中,离三个大老爷们稍稍有点远。 看到这一幕后,都忍俊不禁。 这一场萍水相逢,虽有波折,可是好聚且好散,殊为不易。 这天正午时分,书生柳赤诚跟随陈平安他们一起离开的郡城,刘高华和他大姐,还有赵树下和鸾鸾,以及那位儒士出身的渔翁先生都来送行,一直送到城外五里外的路边行亭,行亭附近杨柳依依。 柳赤诚跟刘姑娘在树荫下依依惜别,不知说了什么情话,女子虽然伤感,却也有些笑意,眼神中明显带着许多念想和盼头。 陈平安单独找到了渔翁先生,交给他五百两银票,还有一张金色材质的符纸,说这些是帮着赵树下和鸾鸾的拜师礼,恳请先生务必收下。老人也是豁达的性情,毫不扭捏地收下了,笑着说让陈平安放心,他一定将树下和鸾鸾两个孩子视若己出,绝不会委屈了他们。陈平安最后抱拳道:“先生之风,山高水长。” 这是陈平安的肺腑之言。 所以陈平安头一回把话说得文绉绉,却毫不难为情。 老先生一手牵着一个孩子,目送四人步行远去,轻声笑道:“仙气侠义兼具,真国士也。” 刘高华用手肘轻轻推了一下大姐胳膊,笑问道:“姐,柳赤诚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,竟然能让你憋着不哭?” 女子微笑道:“柳郎说等他功成名就了,一定会回来娶我的,到时候一定要跟老丈人把臂言欢,让我们爹在酒桌上一口一个贤婿。” 刘高华呲牙咧嘴,“读书人的屁话,你真信啊?” 女子双手捧在心口,痴痴望向那个头顶柳条花环的书生背影,喃喃道:“书上都是这么说的呀。” 刘高华无奈道:“一个大老爷们,多大岁数的人了,戴着个柳条花环也不嫌害臊,这种穷秀才能有啥出息?” 女子一脚踩在弟弟脚背上,气恼道:“不许这么说你姐夫。” 刘高华